摘 要:20世纪末期,人与自然的矛盾逐渐加深,生态环境问题日益突出,哲学家和美学家对人与自然的关系作出了深刻反思,生态美学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发展。纵观中国传统文化,生态美学在园林文学中有着鲜明的表现。中国被誉为“世界园林之母”,造园文化源远流长,园林艺术中包含着生态美学智慧。拙政园作为苏州园林的代表之作,同时也是生态园林的典范之作。该文将以拙政园为例,深入探讨园林文学中蕴含的生态美学思想。
关键词:生态美学 拙政园 园林文学
中图分类号:B8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791(2016)07(b)-0137-02
现代社会的经济发展伴随着生态环境的破坏,追求生态化成为主流。学者们开始从生态学的角度看待其他领域的研究,关注自然并逐步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生态美学将生态学与美学结合,以生态美学的角度审视美,将自然作为审美对象的重要观察视角。西方学者在环境变化的情景中提出了“环境美学”思想,成为中国生态美学发展的重要参考。
中国学者定义的生态美学:以生态学的整体性、主体间性的思维方式,反思当下美学领域的理论困境,以建立适应社会发展需要的存在论美学理论形态。生态美学以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为审美对象的美学观,不同于单方面从物体本身判定,融入自然的元素,在关注人的主观审美需求的同时注重客观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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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园林是一门综合性的艺术,它包含着文化审美价值,与文学有着不可磨灭的联系。“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从早期推进至现代,苏州园林于清流碧波、叠石掇山、亭台楼阁的相得益彰中别具一格,在中国及世界园林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其中拙政园气象恢弘,颇具大家风范,清末学者俞樾宣称“吴中名园惟拙政”。明代御史王献臣受诬降职后归隐苏州,建造私家花园,“拙政”取自“昔潘岳氏仕宦不达,故筑室种树,灌园鬻蔬,曰:‘此亦拙者之为政也’。”拙取自“守拙归园田”,与官场上的如鱼得水相对,选择归隐山水。
清代学者钱泳在《覆园丛话》中谈到园林与文学的关系:造园如作诗文,必使曲折有法,前后呼应。最忌堆砌,最忌错杂,方称佳构。“以诗文造园”的理念使园林充满意境,中国园林在世界园林中大放异彩。陈从周教授指出:“中国园林与中国文学盘根错节,难分难离。研究中国园林,似应先从中国诗文入手,则必求其本,先究其源,然后有许多问题可迎刃而解。如果就园论园,则所解不深。”以自然作为审美对象在拙政园中得到完美的体现。
拙政园不只是一处园林景观,还具有意蕴深厚的文化积淀。三国郁林太守陆绩、东晋高士戴?、晚唐诗人陆龟蒙、宋胡稷言等人曾先后结庐于此,留下诗文墨宝。后更有历代文人墨客或吟咏诗词歌赋、或抒情书画艺术,在园中尽享山水之乐,忘世俗烦扰。从生态美学的角度研究园林文学,给文学世界的认知一种全新的视角,更深层次欣赏园林中的自然美。
拙政园关注自然审美,将“自然环境”作为审美对象,在追求人与自然的平衡中达到“天人合一”。
“环境伦理学之父”罗尔斯顿将自然审美归结为两个条件:人的审美能力与自然的审美特性。在两者的统一与结合之下,人们的积极参与才使得自然的审美成为可能。“自然”作为客观存在体,在审美过程中不仅突出人的主观评价方面,同时将自然作为客观存在因素融入,不否定自然本身具备的美学特征,重视自然生态系统。
园林文学是拙政园的艺术凝聚与灵魂表现,文学以园林的自然审美为主要参照。园林文学中包含着深刻的生态美学观,肯定自然赋予的美学特征,着意书写自然美。所谓“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追求“天道”与“人道”。拙政园注重自然间的互相联系,同时将人与景的有机地统一在整体中。园林作为第二自然,有效传达出对人与环境关系的认识,是人与自然关系的有利论证。王献臣真正做到了在园中彻悟人生,将人生之乐隐于山水之中。
拙政园作为典型的城市园林,城市与自然的相得益彰表现人与自然的动态平衡。造园家不仅关注“师法自然”,也考虑人的需求,追求天人合一。若墅堂处于拙政园中,虽地处城市,却享有山林特有的野趣,有“不出城郭,旷若郊野外”之美,在一番闹市中寻求内心的安宁,是天人合一的动态之美。《拙政园图咏》中对若墅堂作了如此描绘:“会心何必在郊垌,近圃分明见远情。流水断桥春草色,槿篱茆屋午鸡声。”若墅堂的园林精神,城市与自然的平衡,人与自然的和谐,在诗文中得到展现。
拙政园中的“听松风处”体现了天人合一的生态自然观。“松风”意象取自嵇康的《风入松》古琴曲,将人与自然融入造园创作中,感悟山林野趣,从大自然中获取人生之乐。听松风处一副匾额写到:“一亭秋月啸松风”。将亭子、秋月、松树、冷风一系列的意象进行组合,冷清却充满高洁之志,这是园林主人心智的具象表现。
诗画艺术为拙政园的景观营造出独特的意境。将自然与艺术进行完美的融合与演绎,赋予拙政园自然美与生态美。拙政园一塘池水即是一处美景,夏日池塘里种满莲花,当荷花凋落时只留残败的荷叶。李商隐有诗云:“留得残荷听雨声”。池边建有一阁,名“留听阁”,试想在阁中,三五文人相约而坐,吟诗抚琴,偶遇秋雨连绵,饮茶之余听雨声滴答,这是何等的意境。人与自然的平衡和园主的精神寄托通过一首首诗文表现和突出。
拙政园是园主精神世界的展现,是对诗意栖居的精神与家园意识的创造。
海德格尔在《追忆》中论述了他的生态美学观:一切劳作和活动,建造和照料,都是“文化”,而文化始终只是并且永远就是一种栖居的结果。这种栖居却是诗意的。“诗意的栖居”指“审美的生存”。“栖居”是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概括,表现在自然中人们和谐生存的友好状态,体现了生态美学内涵。“‘家园’意指这样一个空间,它赋予人一个处所,唯有在其中才有‘在家’之感,因而才能在其命运的本己要素中存在。”拙政园营造出园林意境,在亲近与欣赏自然中获得精神寄托,在园中诗意的栖居,获得接近生命的本真状态。
拙政园中留有文人墨客吟诗作画的痕迹,景别名称也颇有讲究,命名结构间接地述说了园林精神。待霜亭取自韦应物诗“洞庭须待满林霜”。怡颜处取自陶渊明“眄庭柯以怡颜”,以陶潜的心志为依托表明心绪。时间在分分秒秒中流逝着,要以“怡颜”的心态面对官场与人生。得真亭取自左思诗中“峭茜青葱间,竹柏得其真”。得真”二字表现园主高洁傲岸的心志,隐居山水,幸得人生之真,远离官场,获得内心的真切与丰盈。瑶圃取自《楚辞?九章?涉江》:“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由名知意,在有限的景观中感知无限的意境,所谓“景外之景”“象外之象”。
梦隐楼坐落于沧浪池之上,登上梦隐楼高处,可以望见苏州城外的诸多名山。园主曾到九鲤湖乞梦,梦中得到“隐”字,建楼取名“梦隐”以示纪念。这里曾是陆龟蒙的故居,功名利禄只是一枕黄粱梦,于是深藏功与名,过起隐居的生活,将梦隐于此处,在远山隐隐中度此一生。梦隐楼的修建暗示了作者精神世界的归属。繁香坞中种植了牡丹、芍药、丹桂、海棠等花,“杂植名花傍草堂,紫蕤丹艳漫成行”。园主以这些或名贵或高洁的植物表明心志,将园中景物深深融于自己的生活,创造出诗意栖居的环境,体现了园主内心中饱含的家园意识。
作为中国古典园林领域的代表之作,苏州拙政园体现了自然审美化的存在,兼具文化内涵与生态自然之美。现代生态美学的发展为欣赏古典园林提供了全新的视角,在此研究基础上,笔者逐步探究并发现园林文学中存在的一系列生态之美,以此作为对当今社会与环境构建的重要参考。生态美学研究进程的推进也让人们更加关注与解决现存的生态问题,找寻人与自然生态的平衡与和谐。
参考文献
[1] 陈从周.中国诗文与和中国园林艺术[J].扬州师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85:42.
[2] 海德格尔.荷尔德林诗的阐释[M].孙周兴,译.商务印书馆, 200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