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贵在行胸臆 copyright www.WKFXW.com
——读《袁中郎先生全集二十三卷》有感
“人生不得行胸臆,纵年百岁犹为无。”明代大才子袁中郎引用惠开的话犹如徐徐清风,吹开现代人心理的雾霾。
袁中郎,又名袁宏道,明代杰出文人。他4岁能作对联,10岁当秀才,21岁做了举人,25岁考中进士,27岁出任江苏吴县知县。看到这样的人生简历,不能不让人推定出他是少年得志,春风得意。可袁中郎到吴县负任不到两年,先前踌躇满志的他便连声叫苦:“一入吴县,如鸟之在笼,羽翼皆胶,动转不得。”于是,他先假称祖母年迈无人奉养,后又自诬身患绝症。我们现今看到的《去吴七牍》正是他七辞县令一连写下的七份辞职书。在朝廷还未同意下,他扔下乌纱帽便扬长离去。
好一个行胸臆的袁中郎!
再回首看看我们所处的时代,伴随着气候、经济过热的是人心的浮躁。冲突、战争一触即发;争吵、暴力比比皆是;权利和金钱的游戏处处争战。世界变得太快,而我们还不明白如何解释物质急剧膨胀给我们造成的精神压力和心理雾霾。
悲观主义者选择压抑。一个个鲜活的个体似如出一辙的齿轮,被随意安置在时代的巨轮中。虽然工业时代的巨轮有条不紊地飞速前进着,当个体生命的个性光辉已被钢铁泛着的冷光扼杀。我们也不乏激情:纽约不夜城的灯火,曼哈顿带上的黑眼圈都是有力的证据。可是,失去个性的激情不是生命的释放而是膨胀,因而走向的不是超脱而是毁灭。真正的个性释放是凭真性情生活,即使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即使遭受全世界的反对。就如坚守和流亡,拒绝和认可,厌恶和热爱,都是同一个索尔仁尼琴。在与时代的齿轮不能吻合的时候,索尔仁尼琴选择释放他的个性,拒绝压抑成为没有思想的时代巨轮的零部件。
乐观主义者选择释放,却误入了执着的道路。执着于那份名利,世人成了名利俗物;执着于那份责任,世人越过个人的疆界,无谓地悲叹天地之悠悠。执着功名与执着责任一样,都是对人生持有占有态度——前者为了占有物质财富,后者为了占有对他人的道德优越感。这便与释放背道而驰,也难怪人生的条条大路越走越窄,心理的雾霾越笼越厚。
袁中郎的心理没有雾霾,他的人生只有“快活”。
袁中郎青年时在写给舅舅的尺牍《龚惟长先生》中说到了人生的“五快活”:“目极世间之色,耳极世间之声,身极世间之鲜,口极世间之谭,一快活也。堂前列鼎,堂后度曲,宾客满席,男女交舄,烛气熏天,珠翠委地,皓魄入帐,花影流衣,二快活也。箧中藏万卷书书皆珍异。宅畔置一馆,馆中约真正同心友十余人,人中立一识见极高,如司马迁、罗贯中、关汉卿者为主,分曹部署,各成
一书,远文唐宋酸儒之陋,近完一代未竟之篇,三快活也。千金买一舟,舟中置鼓吹一部,妓妾数人,游闲数人,泛家浮宅,不知老之将至,四快活也。然人生受用至此,不及十年,家资田产荡尽矣,然后一身狼狈,朝不谋夕,托钵歌妓之院,分餐孤老之盘,往来乡亲,恬不知耻,五快活也。”这个五大快活溢着生命的真性情,透露出他的适世人生观,着实让人拍手叫绝。尤其欣赏那第五大快活,在大富大贵之后,沦为乞丐是他洒脱得“一塌糊涂”的快活。世人总是将终善作为人生终极理想,但从人生过程看,一个人只要痛快淋漓,总称的上是幸福的。释放就是最大限度地极尽人生的各种可能性,其中当然也包括窘困和逆境。在各种境遇中,人都应当享受生命之自然乐趣,体现生命之浓度,而不是执拗于一件事而耗损生命。
人生贵在行胸臆,这胸臆无关表面风流,而与人内在性灵的自然释放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