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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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件让爹丢面儿的事吗？爹，这都什么年代了！”

　　“爹！你这样和那些留辫儿的老迂腐有什么两样？”

　　“女儿明明没有这个意思，如若爹一定要如此想，女儿也没办法。爹！你为什么一定要女儿背上不孝的骂名呢？”

　　许晓婉把头探向窗外，自从法国留洋回来，她对人们的衣装越来越感兴趣。卖报的小孩赤着脚穿梭在街道上，那宽大的衣服是打着一个又一个大大的补丁。黄包车夫卖力地拉着一个戴帽子的洋人，身着西装，看上去很阔气似的。而此时的女人们，穿着不合身的大大的晚清长袍在街上走着奇怪又笨拙的步子。这让许晓婉看了很头疼。她再次试图与父亲沟通，却听到父母的谈话。

　　“这还不是你给惯的。惯着给她买洋服，去留洋，住洋房。这下倒好，被洋服迷了心窍了！怪不得没见一个洋人省心的！”许夫人嘴上是这么说，但浑身上下散发的浓郁香水味可就是法国的夜巴黎。

　　观念上的不同，也使许老爷和许晓婉的心结和隔阂越来越深。但许晓婉从未放弃去改良旗袍的决心。她决定要改良旗袍，让东方女性的美融入一些西方女性思想的自由与开放。

　　许晓婉头也不回地走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是啊，哪有那么快让老上海人接受旗袍这种新改良的服饰呢？许晓婉置办好了制作衣服的工具，要来一绸蓝缎。便开始连夜赶工。

　　“不，我不会死心的。”

　　“嗯，我懂了，爹！”许晓婉紧紧地抓住父亲的手，像是再也不能握到一般紧紧地抓着。她从来没有感受到原来父亲身上那股和自己一样创新的精神。

　　而后，就有了风靡上海的旗袍

　　“荒唐！你堂堂一个大家闺秀居然要去外面抛头露面！我许家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穷到让女儿出去置办家业吗？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搁！”

　　“不管你什么年代，我们都轮不到为洋鬼子传承文化。”

　　“你！好啊！你爹是留辫儿的老迂腐，是爹配不上你这个洋女儿咯，是我这个老头子配不上了。”

　　许老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看见门前自己一手栽起来的小树正在不受控制地往外倾斜长去。许晓婉只是默默回到屋里，她想这一切都还需要时间。

　　“这上海迟早是洋人的。咱们洋行里进来的洋货越来越受欢迎。唉，咱老祖宗的东西早晚被取代。偏偏这个不孝女也来吃里扒外，非要开什么服装店，你说气不气人！”许老爷的语气很是严肃，还隐约能听见他用拐杖重重敲击地板的声音。

　　许老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着。半晌，才说了一句话：“我经商少得了和洋人打交道吗？我早就告诉过她，用洋人东西，学洋人文化，我都没有意见。但倘若要碰咱老祖宗的东西，是下地了还不能安宁的啊！”

　　于是，第二天她拿着满满一打服装手稿，跑去裁缝店，赶忙叫人按稿上做起来。她把一些非常非常微小的东西说得非常非常细致。她说，细节决定成败。只是当裁缝拿到她的手稿时，看到这样的奇装异服，也不知如何入手。裁缝不敢帮她做，因为如果做出来的衣服穿到大街上，指不定被别人骂得什么人模狗样呢！何况，这会坏了自己的名声。裁缝叹叹气，对许晓婉摆摆手，显出无奈的样子“：许小姐，这个衣服我们真做不了。我一生阅衣无数，从没做过如此的衣服。要是做出来许小姐不喜欢，可不是得罪了许小姐吗？谁都知道许家门第显赫。像您这样的贵客我们可得罪不起，得罪不起。”许晓婉明白这个老裁缝正想什么，不做衣服的理由也让人无法辩驳，看来，已经非得自己动手不可了。

　　好几天，许晓婉饭不思茶不想。这可不是让军师上战场一般了吗？许晓婉趴在桌上，望着自己的手稿，那双眼似能把纸看穿一般。她在纠结袖子宽度，是保留原宽还是改良长度呢？就算是改良长度，那又应该改多长呢？这时，许老爷进了门。他不比之前的坚决反对态度，反是十分平静地走到许晓婉身边，注视着这个从小就不凡的女儿“：怎么样？还是不死心吗？”

　　“这倔强脾气真和我年轻时太像。从小爹就看出来你是不同一般孩子的。年轻时候的我啊，也和你一样，你祖父再怎么劝我不要和洋人打交道，我就是不听。硬是开了家洋行，非要把你祖父气死不可。你祖父给我说过，咱老祖宗的东西再怎么样也不可以丢。唉，晓婉，你也要牢牢记住这句话。时代在变，创新一定要有。但你千万不可以忘了传承啊！”

　　许晓婉懂了，她走回房间，太阳升起来了，好亮。

初一:陈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