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敦煌听说月牙泉,就一个人冒着风雪沿着旧时的马道,寻访阳关旧址,皑皑白雪下茫茫的黄沙中竟躺着一牙清泉。多水的江南作了太多的烟雨梦,而雁宕的山涧水中不知揉碎了多少雪月水光影。因此这只能是造物者最为动情的琉璃。
在暮色隐形的翅膀下,实验楼外,平坦的待建工地上风中抖瑟的荒草映着山外的夕阳,虽无古道,亦无长亭,却照出西风残照的情绪。自行车就顺着一条石板铺成的蜿蜒路径,颠簸颠簸向虎溪河畔去了。
一直以来都梦想打马过维扬,在朱雀桥上数着风景。虎溪河上弥望去是田田的水湖莲,葳蕤的长在河面,水湖莲下是静静脉脉的河水流淌去,偶尔一两尾鱼在面上透气又倏忽潜水下去了,鱼尾在水面画下水纹。远远的对岸芦苇林中一只水鸟这时候飞起,叫着贴着水面远去。黄昏静谧的河面多了一丝灵动的声响。
于是我想起我听到了什么?
夜里河塘边,泰戈尔听到了荷叶下青蛙熟睡的鼾息;悠长悠长的小巷,窄窄的青石板道向着无尽的黄昏,余秋雨听到的是自己的跫音;而卞芝琳作了海东的新客,夜里听邻里酒楼醉汉尺八,想到三岛间这异域奇异的草花是从海西头夕阳处,挂在高高的古长安丸三桅杆载着归来,而次朝繁华潮中的长安城头不见那缕缕的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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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鞍歇马,少驻初程。“寻梦,撑一支长篙”,伴着夕阳,满河的金光摇曳,苍苍的芦苇被它妆成红颜。那边竹林下的一水潭,或许也正如徐志摩的康桥小郡是天上的彩虹揉碎在这浮藻间。夕阳也将黛色宁静在远远的山的波底色中,不得不想起俞伯平的《暮》:太阳倦了,自有幕云遮着。山倦了,自有暮烟遮着。
此外还有莫怀戚的落日,看过沙漠落日,美国海岸落日,都说它们一身的鬼气,惟有在四川那田野中高速公路旁自行车上看到的那轮落日,那轮家园落日。寒水横滨,霜月照江,孤舟孤灯,子美吟:月是故乡明。
川端康成也说他常常思考一些微不足道的问题。在旅馆,发现海棠花未眠,让他大吃一惊:它盛放,含有一种哀伤的美!还丛李迪、钱舜举、宗达、光琳、御舟以及古径他们描绘的花画中领略到真花的美以及从罗丹的《女人的手》体味到各种的手势,玛伊约尔的《勒达像》领略到女人的肌肤。在京都观察晚霞,就觉得它同长次郎用来制造称之为夕暮的名茶碗的红色一模一样,同时不由地浮现出场本繁二郎的画:荒原寂寞村庄的黄昏天空上,泛起破碎而蓬乱的十字型云彩。“日本黄昏的天色渗人我的心中”,于是,繁二郎的画、长次郎的茶碗和真正黄昏的天空,三者在我心中相互呼应,显得更美了。
我闭目。
盛夏的时候,偶尔熟了的水果从树上掉下来在水泥路上打了一个水印;雨后栀子树叶盛满了晶莹的雨滴,六月的阳光照得它们璀璨夺目;夏日的飞鸟飞到我窗前来唱歌,又唱着飞走了,我走上前去推可窗户:原来窗外有座园。
回来的时候,第一教学楼前云湖的水面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