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
我的生活怪事连连。 www.wkfxw.com,免费收集整理
按照我的记忆,这已经十多年了吧。太远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几乎已经难以承受了。这事儿太诡异了。我的记忆中有一些黑暗的角落,我永远也看不到。
这一切一定与那扇门有关。
甲午·癸酉·壬午今日中秋·白露
今天的日记,打算多写一些内容。怪事又来了,而且这次更加明显。今天我见那边有堵墙已经拔地而起,而昨天那里还是空荡荡一片的。这样的速度,和上次麦苗异常枯萎的速度一样,快到无法察觉。早晨起来一看,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近一段时间才有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床对面就是那扇门。我按照父亲的遗愿,他走后一直没有开过它。更何况时间太久远,我已经不记得我是否有门的钥匙了。看它的锁孔,也早就被灰尘封死了。门把手早就掉了,整个门平平地贴在墙上。
唉。父亲既然说了不要打开,那还是一样别理会它好了。
父亲真的教会了我很多,至少他教会了我生存,让我能独自走过这么长时间。他教我种地,教我天文历法,教我如何保守这一片净土,离外面的世界远一点。
敬志。
打开电脑。
我写日志的初衷就是要好好解决一下记忆的问题。
不知道昨天的我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明天的我会做什么。希望明天的我能看到这日志并接着写下去。虽然希望不大,但一定要试试。
这一定与那扇门有关。
这么晚了,父亲应该睡着了吧?昨天是中秋节,不知道我和父亲是如何过的节。父亲一定很想念母亲吧。他太辛苦了。如果我没有这种病他也不至于这么累。
甲午·癸酉·甲申
看来还是把门窗锁严实了好。
我在这片土地上还能守多久?会有人以那种快到无法察觉的速度来填平我的鱼塘、压死我的土地吗?还是说连我的房子也连根拔起?
现在是晚上大概十点多吧。我坐在窗前,大开着窗户。今晚我不睡了。我倒要看看是谁会在夜里光临。
2014。9。11
也罢。我就知道无论用什么方法试图和昨天联系都是白费力气。我今天打开电脑,发现所有的记录依旧是前天的。父亲也不知道我昨天在干啥,因为他回家晚。但是他说他好像看见我在读书--不可思议啊!我的书柜钥匙早就丢了,而且也没有开那个柜子的必要了--那些书太旧了。不过既然确定了我昨天动过书柜,不如我再在上面留一张字条好了。说不定昨天的我根本就不会开电脑呢。纸条虽然也不太可能奏效--但还是试试吧。
但是父亲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如果没有父亲的话,我现在肯定已经不在世上了。如果我轻生,对父亲会是一个打击的。我不想让他再遭丧亲之痛。
今天身体很乏累。可能是昨天的我读书读到很晚的缘故吧。至少身体的感觉是能延续的,这也差不多算是联系吧。
甲午·癸酉·丙戌
且先不说昨晚我不知怎的就睡着了,最令人困扰的事,今天竟然来了人。
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虽然昨天晚上我一不小心睡着了没守成夜,但这不是很重要了--那些脚印是记者的。我问她为什么要半夜来,她却说她明明是白天来的!这怎么可能!而且她还说我昨天不在家,这绝对是胡话!我守这么一片土地多少年,从来没敢离开这里半天。而且她质疑我的历法,这是最不能忍受的。“甲申”和“丙戌”之间难道还有一个“乙酉”吗?难道偶数的干支会在纪日中出现吗?父亲教我的东西怎么会错!
总之,无论如何,这地我永远不会离开。外界的所有东西都是骗局。我不能被蒙蔽了双眼。
虽然记者她看起来真的是想帮我,但她确实没找对方法。
敬志。
今天在公交车上碰见一个姑娘。
或许这叫做缘分吧。
虽然我知道这不可能,但我不可自制地要这么想。
肯定不可能。这太难了。就连我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接受这种病。我不如认命--我应该永远都是一个人的。我不能那么自私地把这种麻烦和痛苦带给别人。我自己承受就够了。
多少年来我一直希冀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但是这永远不成任何意义。问题到底在哪呢?
照例,昨天的我又把书柜上的字条不知道拿去放哪了。我已经习惯了。再试下去或许也没有意义。
如果注定没有结局,为何要让我经历这一切?
那是整个家里我唯一没打开过的一扇门。那扇门后面大概是深入山体的什么东西--我家是傍山而建的。而且照位置来看,只有那一扇门可能深入山体。山体里面无非是仓库一类的东西吧,可是我从未见它被打开过。也不敢去看那扇门--甚至连父亲的卧室都因此而不敢进。因为每次我接近那里时的突然袭来的恐惧感让我头痛欲裂。所以我觉得这一切和那扇门不无关系。
真是恐怖。人若是丢失了记忆,或是让记忆沉没在了时间里,那就永远也找不到自己了。别人还好,他们的每天都是连续的,而我在这个世界中就像洪流重大石子时隐时现,永远跟不上步伐。
如果父亲走了,我不如跟着去。反正这世上也无何眷恋。
甲午·癸酉·戊子
底下那堵墙停止生长了。它向外转了个头,圈住了一片地,不知道要做什么。总之那地方离得挺远,应当不会威胁到我这里。不管怎么着吧,我就是要守住这片土地,就算和它一起灭亡。不管外面怎么发展,我必须守住这一切。不只是为了守住我生存物资的来源,更是为了守住父亲留给我的一切。这是对他最好的纪念了。
△2014。9。15
后来我们就没怎么说话。我也不敢主动去问些什么,所以就沉默。但是我现在一回想,突然觉得她看我的目光里竟然也有一丝同情--那种我公司同事眼里才会有的同情--这完全说不通啊。她怎么可能知道我和正常人不一样啊。或许是和公司的人打交道太多,出现惯性幻觉了吧?还别说,近年来除了公司里的人,她是第一个和我有交流的外人。
工作情况依然如故,没有什么新奇的事。我的工作内容弹性很大--还是因为照顾我的缘故。我虽然想和正常人一样工作,但就是做不到。我总是觉得公司同事对我的和善总会有一个头的。我不是傻子,我知道这个社会才不管你是不是患有什么罕见的病症,加给一个人的担子是不会轻半分的。这一切我迟早得面对。如果无法面对,还是那一个办法--以死逃避。
今天先写到这里吧。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还是说,我就很像屈原?
事实上来讲,坚守什么的并非难事,重点在于让坚守成为惯性。现在仔细想想,我守着这片土地的意义何在?没有意义。但这正是意义所在。
今天我破天荒地往山顶上去了一趟。山那边的坡特别陡,坡脚下建了不少房子。我记得很早以前只有一两间房子来着,不知怎的多了起来,更远处亦然。我看了几眼后还是回到了我这边来。
油灯的火苗晃了一下,摇曳不定。屋子里难道有风吗?
不过就算是幽灵,那也是父亲的幽灵,没有什么可以怕的吧。如果怪事常常发生,那就不得不考虑是不是这件事就该是这样的了。
2014。9。17
这件事我没去问父亲。
死亡或许没那么可怕吧。它也是人生必经的过程。
甲午·癸酉·壬辰
然后她居然说她知道我父亲在哪,这就更荒谬了。我说她认错了人,但她一直坚持。她难道觉得我会相信这些鬼话吗?
烦乱。
2014。9。19
虽说这很正常,而且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心里还是很失落。难以名状的失落。
今天到这里吧。
来啦。
我知道你有话说。
是的。那个香港记者已经开始深入调查了。
可以。只不过得迫降了--直接进行最后一阶段。
可以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你一紧张就叫我“父亲”。
这一点对你来说有什么关系吗?反正你也看不到。
叫“组长”。
不要说了。自你决定与我合作展开这个实验的时候就应该有了牺牲的心理准备的了,不是么?你忘了你十二岁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了?而且,两边没有准备是最好的,这虽然违背的实验的初衷,但是不失为额外收获。你不用这么多虑,这具躯壳你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难道不是么?谢谢你十三年来做出的一切。
去吧。
今天是下弦。月亮还没升起。
去吧。
〔日记〕
昨天的烦乱真是扰心,不过现在好多了。但是由此我发现,虽然我一直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不再被情绪所左右,可是事实上总是在不自觉间被情绪所控制。这一点很难改变。
我觉得我该正视一下我自己了。改变一下。
我确实找不着门的钥匙了,可是若是仔细看门的锁孔,会发现它的位置好像很不正常。
明天下午屋子最亮的时候,我来好好观察一下这扇门。而且不会被什么新生的想法阻止。
天暗。看不清。还是明天吧。
2014。9。21
真的?那扇门?
问题在我..那扇门..
那扇门..
另一半的我一定早就克服了头疼,可是问题在我--我没克服--所以害得我不能早日找回记忆。一定是这样的。
我敲了敲头。有感觉,但不知道是不是疼。我果真是变迟钝了,连疼和普通的触觉都分辨不清,就像分辨不清别人的目光一样。
我下定决心了。疼一定只是一瞬间,之后我就又是我了。
〔心理〕
我进到父亲卧室里了。父亲的床铺打理得很整齐。
没什么不适。
依旧没什么不适,只是心跳得厉害。
我站在那扇门前了。
我站在这里了。
我站在这里了。
我把锁孔往里按了一下,它弹开了--弹出了一个把手。
不过是一瞬间的问题而已。
太阳真是美丽。和十三年前一样。
我把手伸向门把了。
我把手握在门把上面了。
我要打开这扇门了。
我打开了这扇门。
〔完〕
〔香港国际刑警工作日志〕
难道他识别出我的身份了?我伪装成记者和志愿者,只与他儿子近距离接触过,其他的调查我都没有直接参与,竟然也被察觉了?他有一个秘密的实验组织--在一些文件上留过记录。但是貌似组织里只有他一个人,签名签在“组长”的位置。没有其他任何证据表明他还有同伙或者其他受到利益牵连的眼线。
我不知道。定向地创造两个人格已经难以置信了,更何况是三个。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
不知道他是如何用一扇门控制他儿子这么多年的。简直是泯灭人性。
死是最好的归宿。
这是我又一次尝试短篇小说。
再次开写是一个月之后了。我突然发现这篇小说还能继续写下去--只需换一个结尾,就能沉重而难受。一个看似失去人性的父亲,一个自愿将自己分裂成三个以助父亲研究的儿子,一个追求真相的刑警--这就是全部了。儿子的死最终有所归咎吗?父亲该被绳之以法吗?研究人性只能泯灭人性吗?这是作品想表达的一群问题中的几个。其中还穿插了城市化的问题,虽然不是主旨,但不失为一种诉求。
这就是轮回。
我的生活怪事连连。
这是从哪一年开始的呢?不记得了。但是一定很久远了。我觉得我不能坐视不管了。
这一切一定与那扇门有关。
〔日记〕
若是我的纪日没有出差错,今日确实是中秋了。纵使不是,也不差一两天吧。外面坡上那地也该去翻翻了,离种冬麦也不远了。时间过得总是那么快,不知不觉就到时候了。
我觉得一切都和那扇门有关。
那扇门有一种魔力。我每次想探它个究竟的时候,都会被自己又新生出来的一个想法所阻止。
月亮挺亮的。越来越少见了。这么好的月亮。
这已经很足够了。
2014。9。9
今天是我第一次写日志。这个日期倒是蛮有趣的,便于记忆。
父亲说我有一种很罕见的记忆障碍,只能记住隔天的事。我现在只记得前天,也就是7号的事,昨天的事明天才能想起来。但是明天会忘掉今天的事,后天才想得起来。就是说,有一半的我的记忆是我永远找不回来的。公司的人也很照顾我,让我隔一天上一次班。但这其中肯定少不了父亲的功劳。
我多少次试着在半夜换天时留住记忆。但是就算我熬夜不睡,就算我时时刻刻抓紧我的记忆,一分一秒地数,就算天再亮时我的记忆还是连续的,但是我记忆里连续的昨天已经是事实的前天了。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将那一天的记忆取走,又无缝地接上了前一天的记忆。十几年了。百寻而无果。
那扇门在父亲卧室里。
希望明天的我能看到这个吧。今天先写到这里。
今天早晨在土地上发现了陌生人的脚印。谁会在夜里跑到这里来呢?小偷吗?我这里又没有什么好偷的。
这地方好像越来越不那么安全了。昨天看到的那堵墙今天再看,长度几乎是昨天的两倍还多。不知它是在向哪个方向延伸的。我这里几乎已经成了孤岛。外面和十几年前不一样了。现在每天都在疯长的,又岂止是那堵墙?真是让人害怕。
我不敢睡觉了。
敬志。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一切都变得很没有意义。我无数次地怀念我十二岁之前的时光。那时我还没患这种病,每天的记忆都是完整的连续的。但是突然有一天就变成这样子了--有同学还一脸羡慕,说我睡一觉就是后天了该多好,考试什么的都能忘掉--但是我还是没接着去上初中。之后的生活就越来越令人痛苦。我失去了一半的自己--比失去亲人还要恐怖。可是少年时代回不去了。一切尝试找回自己的方法都不奏效,希望也一次次落空。我干嘛还这样苟活下去?公司的人固然和善,但是我知道这种和善是出于怜悯和同情的。
不过我最不敢想像的还是“未来”二字。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父亲突然离去?如果我隔天醒来发现父亲走了,那我连送别的机会都没有。我不敢想下去了。
今天先写到这里。
怪事!怪事!
有人来倒也不是多奇怪的事,往常也会有一些小孩子来的。可是今天来了一个自称是记者的人。
肯定是记者她错了。父亲教我的历法绝对没错。父亲也不可能瞒着我什么--更何况这么多年历法也没出过问题。就算我的所有感觉都被证明是幻觉,父亲也不可能错。我不相信那些个电子产品。向来如是。
记者她问我叫什么。我叫什么?这很重要吗?她觉得我患了一种什么什么病,还想把我的事公之于众,为此我很生气。我告诉她,如果她真的想帮我,不如让人们都离我这片土地远一点。她听了只是摇头叹气,然后还说什么能帮我找一个适合我这种人生活的地方。“我这种人”?我这种人怎么了?
烦心。真让人烦心。
该种麦了。
2014。9。13
真是奇妙。和那姑娘目光相触的那一刻,我有那么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没有移开目光,那姑娘竟然也没有将目光移开--而且我竟然看见她眼神里有一丝惊奇。
她会是我的未来吗?
但是她可能接受我的这种怪病吗?
这真的是..很矛盾。很痛苦。
可能问题在于我周围的人都是正常人。我这种病不可治,却也没有其他病例。这就是说,找个同病相怜的人都难以奢求。
一切都没有意义。
我想到了那扇门。
好几年没进过父亲卧室了。那扇门的样子在记忆里也很模糊了,那种头疼的感觉也是。事实上头疼这种东西我仿佛也很少犯了。还是说头疼太常见,导致所有的感觉都不灵敏了?
我知道父亲安排我去工作也是对我好。可是和外界愈是接触,愈让我察觉我与外界的格格不入。我真的不敢去想父亲还能帮我多久。
今天到此为止。
今天天气还不错,地是翻完了的。也没什么人来打扰,今天过得很愉快。
无他。敬志。
今天又碰到了那个姑娘。我住在城郊,不远处就是公交终点站。她是在市区里上的车。神奇的是,她竟然主动和我说话了。她说她是从香港来的志愿者,被安排到内地工作一段时间。她还问我是做什么的,我如实回答--但是没有说我患病的事。连着两次见着虽然确实挺巧的,但是最终应当只能是互为路人--所以我没有多说。她问我是不是每天都乘首班车,我说是的,因为家在挺远的城郊。她点了点头。其实我当时是挺怕她问我有关昨天的事的,不过好在她没问。
是我的站先到的,我先下了车。我不太想了解太多有关她的事,因为我觉得那样并不好。
再说吧。再说吧。我和这个世界至少还有父亲作为纽带。不忌惮地说,待纽带断裂时,一切再做打算也不迟。
甲午·癸酉·庚寅
今天是庚寅日,这让我想起了屈原。
我的固守,我的坚贞,我的与世相去..
最开始的几年是对父亲的怀念以及对土地的热爱让我坚守着。可是后来激烈的情感褪了色,促使我以最开始的那种执着坚守这里的只是惯性,是习惯了,改不掉了,也不会怎么动情绪了。或许会有那么一刻,就像前天记者来访的时候,情绪会很激烈,但那只是本能反应,是这片土地被触及时的条件反射。永远保持全身心的戒备,是谁也做不到的。
突然感觉有点冷。
刚才去看了一下。是那扇门。又是那扇门。门总是露出不知道从哪来的阴风,我真的挺害怕的。父亲去世以后那扇门就变得诡异了。难不成幽灵真的存在?
敬志。
意料之中(或者说意愿之中)地,今天又碰见了那姑娘。不过挺突兀的是,她直接问起了我的父亲,然后她说她早就知道我父亲。我很惊讶,然后有一点欣喜,又有一点担心。父亲貌似成了我和她之间可以谈论的话题,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说实话我和父亲交流不多。我们之间的关系很难说清楚。他很少管我什么,但一切必先提前安排好,工作什么的都是。我之所以怕父亲离开,还是因为有他在就是不一样--世事易制,人心难料啊。
今天到此为止。
今天那个记者竟然又来了,并且突然问起我的父亲来。为什么偏偏问父亲?我觉得她这个人很有问题。
除非父亲打开那扇门走出来,不然我是不会信的。
敬志。
今天没碰见她。
没有什么别的事。
〔对话〕
嗯。
你也肯定有新打算了。
而且两边都受她的影响了。所以,实验还能继续吗?
可以这样吗?
我不确定,父亲。
好吧,组长。那..这之后你是怎么安排的?
是这样的..父亲。
是,组长。不过..我得准备一下。你知道的,心理准备。而且,两边也都是没有心理准备的啊。实验要迫降的话,就算两边什么也不了解,但是突然的心理演进..
..
..在走之前,我想看一眼太阳--我是指,用真正的我的意识去看。我知道这是不可奢求的,可是父亲,十三年来我一直在夜里穿梭与两边之间,然后匆忙抹去我活动的迹象以进行下一天的实验,从未见过一眼阳光,就连月光..
是的..是这样的,父亲。不,组长。
是。
甲午·癸酉·甲午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向往麻木与无情绪,但是这可能就是人所谓趋利避害的本性吧。情绪会让人痛苦,人不喜欢痛苦,所以要逃避情绪。可是很多东西又逃避不得--要么迎接,要么消灭。情绪恐怕也是这样。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都只是单纯地逃避情绪,致使它在阴暗处不停地滋长。
从那扇门的门缝里又刮来一阵阴风。它在召唤我吗?
正视自己的第一步,应当是正视这扇门。
不过我也真是可笑。为什么不现在就去看?难道是因为在黑暗中害怕那扇门吗?
敬志。
那扇门?
为此我没去上班。现在才上午,不过父亲好像已经出门去了。但是重点是--我收到了一张字条,来自昨天的我的一张字条。没错,字迹也确实是我的。上面写着:“我是另一半的你。其实一切问题还是在于你--你不敢去开那扇门。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扇门。”
问题果然在我。我单单因为害怕头疼而这么多年不敢接近那扇门,人趋利避害的本性简直是贻害无穷!
一切真相都在那扇门后面吗?那扇门后面有我的记忆吗?难道头疼过后是记忆的回归吗?
头疼的话..
我打算去开那扇门。不过是一瞬的疼而已,之后我的记忆就会回来,我就会变得正常,我能让父亲大吃一惊,我甚至还可以..还可以去找那个姑娘..
我现在就去。等我回来--我一定回得来--再继续写下去。记忆回来之后要写的东西可就多了。
△我站在父亲卧室外面了。
我看见那扇门了。暗红色的。我想起来了。
我走向那扇门。
一步。又一步。再一步。
心跳声。
很好。这一边已经站在这里了。那一边大致也准备好了--只等明天就行。我先把这边的记忆定格,然后去那一边做做准备,之后我的使命就完成了,彻底完成了。我现在要去那一边。现在还是白天,我终于可以去看看太阳了。久违了的阳光。
锁孔的确很令人生疑,我之前怎么没注意到。
就是这里了。父亲不让我打开这个门肯定有原因。不管了。我这就打开它。
很好。这一边也准备好了。
永别了。
我把手伸向门把了。
我把手握在门把上面了。
我要打开这扇门了。
我打开了这扇门。
〔尾声〕
那个父亲潜逃了。
这个组织..不好说。仿佛现在国际上也没有现成的法律能对这种实验进行量刑。他的儿子活生生地被用作实验品,每天进行着实验。“创造人格”这种事他竟然成功了,所以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一定还会有更多的同伙、更深的内幕。他儿子应该不会是同伙。那两个人格都单纯得出奇--除非他有第三个人格。
今天早晨在城西郊他的住所旁边发现了他儿子的尸体。赤身裸体,一丝不挂,死于从山顶坠落导致的脊柱折断。当地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我们接手过来并进行了调查。山脚下的房子里有一个卧室,里面有一扇门,门后面是一个隧洞,连通到山的那一边--就是他儿子的土地那边。
总之,他的儿子是死了的。
〔作者结语--关于《门》〕
最初的构想是一个多月之前我休假在家、身心交病之时闯进我的脑子的。当时我只想了结尾--一个温馨的却又酸辛的结尾,于是倒推开头,写了四页。但是思绪突然就断了--人为地断了。那些天思维经历的变迁太多,最初的结尾就被否决,并打算不再写下去。
写作--灵感来自逃不出的痛苦,完善赖于进不去的旁观。
高三:任栗炳辰